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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(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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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昭芸疑惑地侧头看去,这是上班的点,又不是逢年过节或者周末,基本上除了办公和走亲戚的人们,平常前往市里的人不会太多。
但是今天车上位置几乎坐满了,只有后排中间两个座位空着,这并不是主要的,而是她们遇上了不少熟人!
童元彬、宋珍宝,以及与童元彬玩得好的两男一女。
他们是刚刚从国营饭店吃完饭赶过来的,就坐在了最后两排。
宋珍宝挨着窗户坐着,旁边是童元彬,俩人正低着头笑着亲昵地说话,眉目间荡漾着情意,这会儿感觉到车上一静,忍不住抬头看向车门口,与似笑非笑的夏昭芸对上了!
童元彬心虚地立马站起来,大步迎过来,留下嫉妒一闪而逝又端着温顺贤良的宋珍宝。
他在上大学之前,几乎是跟“宋若芸”朝夕相处的,见证了她从一个如陶瓷般精致的奶娃娃,成长出如此姣妍多姿。
按理说他应该对她的容貌有了些免疫,可事实上,除了昨天她被打得脸肿成猪头样,他每次见到她,都控制不住地惊艳与欢喜。
这份浓重的感觉,助长了他对她的占有欲,一直致力于扫除各种明里暗里的情敌,也成就了他在年轻一代里一霸的称号。
她几乎是他的囊中之物,哪怕她不再是宋家亲生闺女,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!
或许是她没有了家庭依仗,或许昨晚他见了她最丑陋的样子,又或者他上大学后注意力转移、眼界和见识提高,他的心境已经有了变化。
童元彬急切的迈步在想起她先提分手的话时,突然顿了下,刚刚他被宋珍宝培养起来的大男子主义,此刻势头正猛。
他头一次没有再上赶着哄她,手插着口袋,冷淡地说:
“宋若芸同志,你身体既然没有哪里不舒坦,怎么不去上班?”
“跟我到这里做什么?”
“你以为一个人的容貌很重要吗?所以拿着这当武器,攻击别人?”
“我真是没想到,跟你在一起十多年,竟然才发现你这么有心机!”
“珍宝才是宋家的女儿,你偷了她十八年的幸福不够吗?还要处处使坏、打击她?”
车里的人半数是混个脸熟的,众人默默地吃瓜,神色间也多多少少带出对夏昭芸的鄙夷。
夏昭芸嗤笑声,拉着贺青冉选了个好位置,拉着塑料吊环笔直地站着。
她声音轻软地抱怨:“冉冉,怎么走哪里都有自我感觉良好、上来找存在感的二傻子?”
“我知道自己长得漂亮,用得着一再强调吗?谁都不眼瞎!”
贺青冉乐得咯咯笑,闺蜜这自恋式怼人功力见长,看见伪君子童元彬被气得脸色发青,更是从没有过的畅快。
童元彬咬着牙:“宋若芸,你跟珍宝穿一样的衣服,到底什么意思?”
夏昭芸一愣,狐狸眸子扫过后排,然后有些恍然。
因为她们俩人都穿着红色方口泡泡袖长裙,腰间是一圈漂亮褶子,布料柔软顺滑,正好能够将少女的曲线完美呈现出来。
只是夏昭芸哪怕被宋母苛待饭食,每顿都是六七成饱,但是她底子好,吃的饭全供到对的地方去了,没有丝毫浪费,加上她常年跳舞,自然是纤细又窈窕,玲珑的身段配上明艳带勾的五官,灼灼其华也不过如此!
再看宋珍宝,她本来就是秀气,皮肤也不是特别白,若是没夏昭芸对比,这身红裙倒也让人眼前一亮,如今人的模样不出挑罢了,身材在这一两个月养得圆润,哪怕她也跳舞,仍旧被衬得有些土气和,嗯,壮实。
夏昭芸跟贺青冉对视一眼,俩小姑娘毫不客气抱着哈哈笑起来。
“哈哈,冉冉,你从哪里买来的衣服,怎么会让我跟人撞衫了?”
贺青冉也哈哈笑着摇头:“我咋知道呢?供销社新到的衣服,就两件,一件小号一件大号。我当时要了小号。”
“我一次还没上身,就贡献给你了,多够义气!谁知道珠宝买了大号……”
宋珍宝面色苍白,忍不住站起来,“宋若芸、贺青冉,你们不要太过分。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?”
夏昭芸平息下呼吸,轻笑声:“我们怎么了?”
“刚上车是童元彬先上来莫名其妙说一通,虽然我听不大明白他指桑骂槐,但也知道,你宋大小姐太独霸了!”
“合着人家卖衣服,只能你穿,别人能买不能穿?撞衫不可怕,谁丑谁尴尬,穿了比你好看,就是我的不对,我在欺负人?好没道理呢。”
“而你,”她瞥了眼童元彬,“这趟车是你们童家专线?只能你们坐,别人但凡上来,就是追着你的?”
“还有,我叫夏昭芸,你们记住,夏华的夏,昭阳制衣厂的昭,芸芸众生的芸!”
她如此一说,大家伙脑子也转悠过来了。
对呀明明是童元彬上来先对着人家姑娘呵斥一番,人家姑娘长得好看有什么错?为什么他们就顺着他的话走?
宋家发生了什么事情,他们没有见到,只是听别人说,但真真假假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。
这时候两个青年站起来,不好意思笑着说:“同志你们坐这里吧,我们去后面!”也不等人拒绝,他们齐齐往后走,坐在了最后一排中间的空位上。
夏昭芸笑着道:“谢谢同志了,”说完她就拉着贺青冉坐下,突然站起来扭身子冲童元彬挑眉。
“干嘛?”以为夏昭芸以进为退,想让自己吃醋证明她的重要性,童元彬紧绷着脸,倒是将厂二代的痞气露出些,自以为很帅气地微微扬起下巴。
“没什么,就是让车上的大家伙见证下,”夏昭芸笑得清甜,是童元彬从没有见过的模样,就好似原来一潭清澈湛蓝犹如宝石的湖水,突然波光粼粼,给人的惊艳再度刷新一个档次。
是的,以前的她美是美,但太过于刻意,一颦一笑都是拿着刻度尺丈量的。如今她跟木偶注入了灵魂,鲜活恣意,已经跟他隔了条不可逾越的鸿沟……
“我跟贺青冉同志去市里礼堂看音乐会,所以,你们不会那么没脸没皮跟过去吧?”
这下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了,唯二的女同志忍不住开口道:“宋……夏昭芸,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吧?这个点坐车的,有几个不是去看音乐会的?”
贺青冉呀了声:“原来你们知道啊?”
车上有人忍不住扑哧笑出来,带动着其他人也都哈哈笑着摆手,“对不起,我们不是笑你们,是开心,对,大家都是看音乐会的,好开心呢!”
童元彬僵硬着身体走回去坐下,几个人没再吭声。
贺青冉又是给夏昭芸一个大拇哥,俩人翻出吃得跟小仓鼠似的啃得欢实。
“下了车先去招待所开房间,不知道还有没有空位,时间早的话,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。明儿个咱们起早到广场上看升旗仪式,逛逛最大的百货大楼,再坐车回来……”
夏昭芸不住地点头,一脸的向往。
这时候街道上的车辆不算太多,至少不跟后世一样一辆咬着一辆,一走一停还不如十一路快呢。
不过京都街道上的自行车窜梭像是一只只蚂蚁,清脆的铃铛声、熟人间热情的招呼声,都交织成一张定格的黑白画面,深刻印在所有人脑海中,只需要以后一个铃声,就能召唤出来。
夏昭芸靠着贺青冉迷迷瞪瞪地睡了一路,等到了地方,白皙娇嫩的脸上还有睡觉的压痕,呆萌萌的模样太戳人心了。
贺青冉瞅她一眼,就忍不住摇头叹息。
她们也是幸运,下了车一路小跑去招待所,赶上最后一间标间。在晕车脸色蜡黄的宋珍宝和童元彬几人,生气无可奈何中,挽着手昂头离开。
在国营饭店她们点了份土豆炖排骨、红烧鸡翅、豆芽粉条,两个馒头,再来个玉米羹,夏昭芸没有说放开肚子吃,自己要走跳舞这条路,饮食规律节制是必要的,七八分饱就可以了。
满足的她踩着夕阳,微眯着眼睛直叹息岁月静好,只是好友的目光频频扫过来,一声比一声的叹息,让她想忽略都难。
“姐姐,您怎么了?”她无奈地侧过头。
“就是觉得你白长了这么好看的脸,却没有人疼惜,”说到这里贺青冉又是一个长叹。
“合着我长得好看是给别人看的?不兴我自己陶醉?”夏昭芸撇撇嘴,拉着她的手看了下表,还差不到一个小时了。
俩人赶紧倒腾着腿往大礼堂赶去。
大礼堂很大,经常会举办成千上万人观看的节目,一共有三层观众席,十二块区域,每个位置的分配也很有讲究。
她们俩人手里的票带着坐号,就分属不同的地方,一个二层三区,一个三层二区。
贺青冉拿走了三层的,丢下一句话就挤入人群里了。“我就是个门外汉看热闹的,好位置当然是你的。待会走的时候咱们在门口石像那汇合!”
夏昭芸轻笑着捏住票,不在意周围人们看向自己呆怔、惊艳的目光,顺着人流缓缓移动,借着昏暗的灯光寻到位置,一路弓腰笑着喊借过。
不过跟她的位置挨着的,是位五官深邃俊朗、神色冷冽的青年,人个子高大,长腿将本就不宽的过道堵得严严实实地。
“同志借过下,谢谢,”夏昭芸看到人也是怔了下,这还是她记忆中除了她本尊外,容貌如此拔尖令人印象深刻的!
遇到帅气的小哥哥,她笑容不由得真切,这是人爱美的本能。
男子本来是抱胸闭着眼休息,这会儿只是略微掀下眼皮,站起身让出过道,跟避开洪水猛兽般。
空是不小,但是男人个子高大挺拔,胸膛宽厚,在夏日夜凉如水中,身上传来的炽热,给人压迫感十足!
夏昭芸一向为自己一米六七的身高骄傲自豪,踩上坡跟皮鞋都能一米七一二了。厂区里男人们也都一米七冒头,一米七五就算挺拔的了,比如男主童元彬。
可这男人得一米八多,衬得她都觉得自己娇小柔弱了。
男子低垂的眸子,也正好捕捉到女人那带着勾的盈盈笑意,极浅地啧了声,那帮老头子真是太闲了,当起红娘来真是疯狂到没边了!
鉴于是好友的亲妹子,又在家里要死要活地闹,他自然不能向对平常女人一样冷暴力,只能硬着头皮来应约,当着人的面说清楚。
在之后,人死人活,就跟他没有关系了。
音乐会还没有开始,人们吵杂声跟澡堂子似的,嗡嗡地谁的话都能听到,却就是听不清楚。
夏昭芸撑着下巴,眼神有些飘忽,自己这一天来还没停歇下来,好好思考往后的事情呢。
现在是六十年末,厂子里在各个方面把守得严,还没让那股风露出苗头,不过很快这种安逸要被宋珍宝给打破!
自己现在是站在了宋家对立面,不知道霍天颢的名字,能不能护住自己。
但是身为她的闺蜜贺青冉,哪怕拥有副厂长的亲爹,也被卷入进去……
身边一直没有动静,男人侧头看去,昏黄的灯光柔和洒下来,模糊了些她过于张扬的美丽,如同被洗去棱角的明玉,乖巧温顺,狐狸眸子里盛着入世的迷茫。
确实配得上供销社一枝花的称号,他身子往旁边靠了下,酝酿半分钟低咳一声,见那水汪汪的眸子看过来,喉咙一紧,可他还是坚定立场道:“肖同志,我们俩不适合,我不过是个东南西北跑的司机,危不危险倒是其次,一年里能有十个月不着家。”
夏昭芸一愣,看看左右指了指自己,“同志,您是跟我说话?”
男人点点头,看了眼手腕,决定速战速决,然后安安稳稳地欣赏表演:“我工作性质决定了,不能照顾好家庭,所以我也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。”
“肖同志,你长得漂亮、工作又好,还是个高中生,不愁寻不到共度一生的人。没必要在我这个小司机身上耗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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