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至于卢艺, 她那样的人,怎么可能会良心发现,自己主动承认错误?
估计也是被江却抓了什么把柄吧。
这时候卢艺却走过来, 在晏藜面前低着头, 声音细若蚊蝇:“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说着说着,眼泪就要落下来, 真是梨花带雨。
晏藜心里没有波澜,对她也称不上原谅不原谅,她不在乎, 早在当初在礼堂里用实力羞辱过卢艺以后,这事儿在她心里就算翻篇了的。
但她冷冷淡淡地回:“没关系。”
任谁看了都不像是真心愿意原谅卢艺的样子,在场的老师也都能理解。但卢艺毕竟平时和几个老师也算关系不错, 很讨人喜欢的漂亮女孩儿,不好过多苛责, 只能当着晏藜的面儿不痛不痒地斥了两句,让她们回去了。
不过卢艺在那些老师心里的印象大概是挽回不了了, 要长久地, 刻上个心机重坏心眼儿多的标签。
晏藜走在前面,卢艺跟出来走在后面。
她缄默了一路,临进班前,看到卢艺带着要掉不掉的眼泪, 还狠狠瞪了她一眼, 然后飞快跑回了二班。
她转身进班, 江却正看着她。别人都在背英语单词或者古诗文赏析,他一手扶着她搁在桌上放凉的豆浆杯,另一手捏着笔。
程圆圆爱八卦,看江却对她好像和对别的女生不太一样, 就曾悄悄问她,很平常的惯性八卦那样地问,你有喜欢过江却吗?
她记得她是摇头的。圆圆不死心,她觉得没有哪个女生能在靠江却这么近,被他帮助过,被他讲过题,还能牢牢克制住不动心的。但事实就是如此,晏藜知道他是有些虚伪在身上的,不是一般的虚伪,是深藏着不为人知的阴暗的虚伪。
她不敢。
他的善恶好像只在一念之间,谁也不知道他的道德标准是什么,晏藜不否认他的善意,但也一直警惕他的无常。
更别提现在什么都知道了,就更不可能——只有傻子才会爱上仇人。
但话是这样说,同桌还是要做,脸不能撕破,题集还是要借。晏藜找遍了南平的书店,也没有买到江却手里那本进阶版的理综卷子题集,她再想做题,还是要用江却那本。
下午放了学孟则去了一趟办公室,回来了拿一张烫金的荣誉证书,还有一个牛皮纸袋。都放到晏藜桌上,跟她开玩笑道:“好大一笔奖金呢,晏藜你这次是真替咱们一班争气。”
程圆圆和曹晚玉也围过来,拿着那张荣誉证书爱不释手的看,还念了出来:“……兹有市南平一中高二一班晏藜同学,在本次第十九届市级高中组雕塑大赛中荣获一等奖……”
晏藜没等她念完,笑着把证书抽走,“奖金有你一份儿,想吃什么,放学以后我请客……”
程圆圆即刻兴奋起来,拉着晏藜的手撒娇,说了一堆想吃的东西。临到放学了,孟则、江却和她们两个就又莫名其妙地走到一处去。
江却还是在晏藜左边,她有点儿不自在,转头跟程圆圆聊天儿,江却话少,但时不时会插两句嘴。当初说好的请客,到了最后程圆圆只要了一只烤红薯。
晏藜知道她是体谅自己家庭情况不大好,不舍得花她的钱,不过这次奖金真的挺多的,拗不过圆圆再买别的,晏藜只好自己又买了红薯给江却他俩,然后又给程圆圆买了份儿板栗。
很甜,吃着吃着,孟则和程圆圆又打起来,这俩是欢喜冤家,一碰了面就不得了。
江却的红薯握在手里没吃,晏藜大概知道他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食物。转过一道街,和孟则他俩分道扬镳,只剩下江却和她时,男生终于开了口——
“下周运动会就开始了,”他抬头,但没看她,晏藜被他一句话引过去,正看见赤金色的夕光给江却镀了一层,柔柔地,堪堪是惊艳了时光的少年。
“我们都有跑步接力,你还是我前面那一棒。”
这事儿晏藜知道,她把吃完的红薯皮扔进路边的垃圾桶,等着江却的下文。
“你想赢吗?”
他怎么突然问这个?晏藜失声笑了:“肯定想赢啊,不然不是又丢人又拖一班后腿。”
江却转头看她:“身体健康最重要,吃不消就慢慢跑吧,输赢没有那么重要。”
他语气很平静,好像就只是跟普通朋友之间的交流那样,晏藜没看到他左手里被握到变形的烤红薯,自然也没有多想。
“但我还是想赢啊,”她抬眼看天空,浅浅舒了一口气,好像有点儿怅然,“我不喜欢给别人造成麻烦和失望,所以最好还是赢了,皆大欢喜比较好。”
江却定定地看着晏藜,等人眼神重新平视眼前地表,他才收回来:“嗯,肯定能赢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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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末两天,南平的秋天忽然暖和起来。
阳光充沛地照下来,有野雀儿叽叽喳喳地叫,周琴在洗衣服,时不时会让晏藜给她拿两个衣架子。
她洗完了头发,用毛巾包着,蹲在阳台一角刷自己的帆布鞋。鞋带刚挂到绳上,还往下滴着水,周琴吆喝一声,“吹风机太久不用,坏了,你去楼下的投币吹风机那儿,客厅柜子的铁盒里有零钱……”
周琴自己洗了头发,都是自然干的,但现在是秋天,她怕女儿湿着头发吹风,回头再头痛,于是喊晏藜去吹头发。
晏藜回屋,她家住二楼,捏着一块钱的硬币下楼,看到投币吹风机的投盒边角泛着铁锈。
她歪着头吹,耳边声音很大,吹完了头发是蓬的,吹风机挂回去,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,只剩下楼群外的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。
她上楼去,又听见收破烂的老人的喇叭声,回屋以后告诉了周琴一声。坐下刚准备写作业,早起忘拉的窗帘一拉开,楼下隔了一条街的路边,站了个熟悉的人。
江却还推着自行车,抬头看着她窗户的方向。她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,就像她不知道他来旧城区干嘛。
周琴曾经在做饭或者收拾青菜的时候跟她念叨,说以前南平不分新旧城区的时候,她们家这房子,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好房子,后来分了新旧,邻居们都搬走了,又来了一群和赵文山一样的穷人。
她说,真想去新城区啊,要是能带晏藜去新城区,就永远也不回这破地方了。
晏藜有时候真的忍不住想,江却为了搞她,还真是很下功夫的。好好儿的新城区不待,三天两头儿地往这贫民窟一样的旧城区跑。
离得不算太近,双方都看不清对面人的眼神和表情,但谁都没动,谁也没率先开口打招呼。
客厅的周琴不知道因为什么,唤了女儿一声,晏藜回头应声,然后坐下,再没站起来从窗户往外看。
她专心写起作业来。
江却原本也是在家做自己的事的。
他不必像晏藜那样,为了一块吹头发的钱站在零钱盒前踌躇几分钟,但他可以为了自己梦遗后床单上的痕迹,发呆半个小时。
江家富足,他爸爸很早就往家里搬了这年代各种普通人家用不起的名牌家电,这床单完全可以扔进洗衣机里洗,他却红了耳根,好像生怕被人发现一样,自己使劲儿搓着那一片儿。
他明明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搓了,但好像那片湿痕怎么也洗不掉,他越洗,脑子里就越是回忆昨晚做的梦。
自从上次以后,他越来越频繁的梦见晏藜。
梦里大概是盛夏,晏藜穿着白裙子,她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,在吃雪糕。
她舔过雪糕,目光流连在他的锁骨和喉结。
他要疯了。
清醒过来的那一瞬,才从那个疯狂闷热的梦里捡回一丝清明。
洗完了床单,江却就迷迷糊糊地下楼,推车,一路跑到晏藜家楼下。
他人生中很少出现这样不知目的、不明过程的事情,他一向冷静,理性,现在却莫名其妙做出这种事。
而且他并不知道他来这里要干嘛,又能干嘛,看她一眼,然后呢?
然后呢?江却脑子里思绪胡乱发散着,一抬眼,看到晏藜湿着头发下楼,身上穿着略单薄的毛衣。
他就那么看着,看着对方翻着头发漫不经心地吹,忽然就很想凑近了闻。这想法并不太好,而且隐隐有些变态的意味,但江却好像忘了什么教养伦常,眼睛发直地看,直到晏藜吹完了上楼。
她也终于拉开房间窗帘,看到了无措踌躇的自己。
比起他的彷徨,晏藜显然冷静的多,甚至连招呼都没打,纯当他是过路。
她性子很淡,淡到可以称之为冷漠的地步,江却清楚。
孟则那次抓到他以后,似乎对他和晏藜之间的事情产生了莫大的兴趣,很多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东西,孟则一五一十地数给他听。末了,他挑着眉问一句,“你小子是不是喜欢晏藜啊?”
为这句话,他愣很久。
喜欢?他……喜欢晏藜吗?
不,他不喜欢。他明明是恨她的,爱和恨这两种极端的感情,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。
但孟则说,如果你总是想着那个人,一看到她情绪就不对劲,而且眼神不自觉就会看她,那就是喜欢了。
他捏了捏指尖因为长期浸泡在水里而泛起的褶皱微红,抬头看那扇没有人的窗户,心里胡思乱想着。
他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,心里却波涛汹涌。
作者有话要说: 明天上架,所以更新时间改为晚十一点,后恢复每天零点,每周四大概率不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