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“嗯, 我回南平了。”
这几个字打完,晏藜大梦初醒般恍惚一下,赶紧给程圆圆去了个电话, 告诉她自己回来了,等她也放假回来了,她们可以约着一起出去聚聚。
虽然屋子没那么脏,但还是要收拾一下, 等到忙活的差不多, 已经晚上八点半了,外面又开始纷纷扬扬地飘小雪, 祝冬安说家里没有吃的,要带晏藜出去吃,顺便买点食材。
“只待两周,拆迁的事忙完就走。那就买能吃两周的米和菜, 调料什么的也得买一套……”冬安姐絮絮叨叨,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鸡零狗碎。
这些以前都是晏藜操心的东西,如今有人事无巨细地记在心里,替她操心了。
出去吃的话, 旧城区方圆几里内, 最好吃的还是蔡家牛肉面。晏藜想吃那个, 就是不知道还在不在。
她还记得路,步行过去也快。虽然已经天黑了,外面人还不少, 崇安街总是整个旧城区最热闹的地方, 过了五年还是这样。
虽然晏藜一直知道蔡景辉有做生意的天分,不过当她看到那个灯火通明、络绎不绝的饭店时,还是惊了一下。
当初还只是一家规模不算太大的面馆, 后厨伙计加上掌柜一共才六七个人——现在光地方都比原来大了一倍,而且还有了二楼。一楼的墙换成了玻璃,从外面可以清楚看见里面的热闹。
祝冬安在旁边笑了一下,“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面馆?我看好像不太小吧,都可以承包酒席了。”
晏藜也笑,跟在祝冬安后面一起进去,很快就有穿着饭店制度的服务员拿着单子迎上来,“您好,几位?”
祝冬安四处张望一下,伸手比了个数,“两位,我们坐那边靠窗吧,有暖气,我妹妹怕冷。”
那服务员年轻,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男孩儿,像是来打寒假工的,活络得很:“好嘞,那您先坐,看看要吃什么。咱家不仅有远近闻名的招牌牛肉面,还有各式炒菜,大厨都是从一线城市里高价请来的,保证好吃。”
晏藜心情好,轻笑着接过了菜单——想当初她要是有他这好口才,也不至于当初在这儿上班时三不五时就要被客人嫌麻烦,被蔡景辉他妈训斥了。
真是物是人非。
晏藜点了几样菜,把菜单递给祝冬安让她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,转头儿,她问那个服务员,“你们如今的老板是哪位?”
应该还是蔡景辉吧,毕竟招牌仍叫“蔡家牛肉面”。
“噢,我们饭店有两位老板,都年轻着嘞,还不到三十岁。大老板姓宋,二老板姓蔡。”
晏藜微微讶异,“宋?”
怎么会姓宋,哪个宋?难不成是宋京墨他们家的人?不过想想倒是也有这个可能,宋家家大业大的,要收购个饭馆不算什么难事儿。这小馆子能在五年之内就做成如今这规模,恐怕也和那个新老板脱不开干系。
那个服务员一边接过祝冬安圈好的菜单,一边回晏藜的话,“是,就是新城区开很多ktv台球场的那个宋家,不过大老板不常来店里,我没见过,倒是蔡老板常来。”
晏藜没再问下去,服务员就拿着菜单去后厨报菜了。晏藜把姐姐的餐具拿过去用茶水烫了一下,然后才给她俩各倒了一杯茶。
她想起以前的事,跟对面人聊天:“冬安姐,刚才我叫了两碗牛肉面,待会儿你尝尝。我以前在南平偶尔会来吃,也不便宜呢,吃过的人都说好吃。”
祝冬安“嗯”一声,“以前你想吃但没怎么吃过的东西,就趁这几天都去尝尝吧,姐姐给你报销,好好玩一玩,放松放松。”
正说着,晏藜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喧闹声,似乎是一群人从外面进来,大概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——晏藜回回头,看见那群人中的蔡景辉。
下一秒对方也眼尖地看见了她,愣一下,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,“晏藜,怎么是你?!!”
晏藜笑笑:“怎么不能是我,家里有点儿事,就回来了,想着来你家尝尝牛肉面呢,没想到现在面馆都开得这么大了。”
蔡景辉如今已经褪去了以前的流里流气和稚嫩,就是一个正经的年轻男人模样,穿的中规中矩,剪了个清爽的板寸。闻言还有点儿不太好意思,挠了挠后脑勺,
“嗐,这面馆能有今天,也不全是我的功劳,”他顿了顿,“算了,先不说这个了,你回来是好事儿,我让厨房给你加俩菜,今晚你这一桌的饭菜算我账上,啊。”
还没等晏藜开口,蔡景辉又急匆匆地回头看一眼,“我这还有点儿事,我先上楼处理一下,待会儿再下来啊。”
晏藜点头,“好,你忙你的。”
蔡景辉前脚走,祝冬安笑着问:“又是老同学啊?”
“嗯,高中时候的,这家饭店就是他家的,不过现在应该从他父母手上过到他手上了。”晏藜说。
“嗯,你这同学挺仗义的,也挺厉害,年纪轻轻就自己经营饭店了。不过想想也是,跟你年纪差不多大,二十多岁,上学的都毕业了,工作了,成家立业了,也都是大人了。”祝冬安免不得感慨一下,五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她这妹妹的时候,她才十八岁,嫩的生瓜蛋子一样,穿那么稚嫩的高中校服。
现在都读研究生了,穿精致的裙子和冬大衣,只剩眉眼间还能稍微看出当年青涩的影子。
炒菜和牛肉面很快就上来了,蔡景辉还真的和后厨交代了给她们多上了两道硬菜,四人的桌,摆的满满的。晏藜往自己那碗面加了点儿辣椒,吃一口尝尝——还是当年那个味儿。
祝冬安吃过不少好吃的,不过也对这牛肉面赞不绝口,说尤其是面里的高汤,格外香醇。
面馆的大门这时候被推开了,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有些急切地走进来,旁边空闲的服务员照例走过去迎:“您好,几位?”
被拦了一下,“……谢谢,我不吃饭,我找人。”
声音不高不低,传到晏藜耳朵里,她筷子一顿,脑子里电光石火般胡乱闪过什么——
她猛地扭头,不期然和那人撞上。
两个人都愣了。
宋京墨。
准确来说,是二十多岁的宋京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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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话是蔡景辉打的,他二楼来了一桌子贵客,跟他一起来的就是陪客的朋友,没想到在一楼看见晏藜,他转头就给宋京墨打了电话。
说起来这馆子怎么挂上宋家的名号,那就说来话长。
晏藜当年一走,走的突然,江却又疯疯癫癫地,在蔡景辉的面馆里把黄毛打了个鼻青脸肿。宋京墨就是和孟则一起来找人,顺带善后饭馆的赔偿事宜时认识的蔡景辉。
蔡景辉心眼儿多,知道宋家什么排场,认识了宋京墨以后就和他常来往,一来二去,算攀上了。后来宋京墨高中毕业出国留学,走之前还吩咐了宋家的人多照应照应蔡家这面馆,时日一长,馆子生意越来越好,加上没人在这儿闹事,管理部门还给颁发了个什么a级餐饮企业的奖。旧城区这几年洗旧革新,发展的越来越好,蔡家这馆子也跟着水涨船高。
去年宋京墨留学回来,开始接他爸的班,当年桀骜热血的鲜衣少年,成了小宋总,也一天一天地沉淀下来,天南海北地为家族的产业奔走。
晏藜让冬安姐先回家去了,她和宋京墨面对面坐,听他说完这些,她给对方倒了杯茶。宋京墨去接的时候,晏藜一眼看见他小指上戴的那个戒指。
一个廉价的铁质尾戒,被他戴的边缘处已经有了磨损。
还是当年元旦晚会他们一帮人出去买东西,江却打气球赢来的。晏藜当时随口一说,说他戴着好看,让他以后一直都戴着。
他倒是念旧,还真的一直戴着了。
察觉到晏藜的视线落在他那戒指上,宋京墨笑了笑,手收回去:“当初想着你走了也没留下什么东西,我就戴了挺长一段时间,后来也习惯了,就摘不下来了,换别的还不适应。”
晏藜点点头,没追问什么。倒是宋京墨很好奇晏藜的近况,问她现在在北京做什么。
“……今年夏天保研了,读的生物学。回来是因为老房子要拆迁,跟我那个新家的姐姐一起回来的。”
关于晏藜那个新家,也就是她舅舅家,他都知道。
宋京墨隐在大衣袖口下修长的手指微僵,喉咙微微梗着,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“……读研究生了,真厉害,当年你学习就很好,天生就是念书的料。我还记得那时候你的照片经常挂在学校的光荣榜上呢,咱俩第一次见,我就说我在光荣榜上见过你……”
都是很久远的事儿了,宋京墨一说,晏藜脑子里就铺天盖地地涌出那些被尘封的记忆——时间真的过得好快,像是一眨眼,明明他说起来的时候,她还感觉那些事就发生在昨天。
记得好像是因为被她妈赶出来了,在新城区的公园附近,宋京墨骑着自行车停在她面前,张嘴就叫她的名字。
“晏藜?”
那个时候他们都十七岁,宋京墨像只风风火火的烈犬,初见时眼神就带着略微的攻击性,眉眼三分痞气,单眼皮加寸头,左耳还带一只耳钉。
后来……不知道什么时候,慢慢褪去了那些,脾气改了,打扮变的正经了,学习成绩也提高了。
但在人生这条路上,他们还是渐行渐远。
“对了,”宋京墨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,“我听说江却当年也考去北京了,你有没有再见到他?”
宋京墨的眼神说不出是期待还是什么,晏藜“嗯”一声,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光“唰”的一下熄灭了。
“……他今年也考上我们学校的研究生了,在我隔壁那个学院,我们两院有个交叉的研究项目,分到同一个实验室了。”晏藜实话实说,她和宋京墨之间,远没有像和江却那样,那么多的过往纠葛。
所以见了面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一起喝喝茶聊聊天。
宋京墨没再提以前,说起他在国外留学的几年。其实当年以他高考的分数可以上个国内差不多的民办本科,但似乎宋家觉得没必要,就把他送到国外镀金去了。
“……其实我有想过去北京的。”最后的最后,他忽然说。